今天是陳匡怡的生日

祝她23歲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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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慕尼黑傍晚 達浩集中營

還沒天亮的巴黎,拖著行李的影子是第三次在漆黑中搭上巴黎地鐵。目標是巴黎東站。

順利搭上7:24分前往慕尼黑的火車。在斯突加特的delay讓我們在車站等了一小時,卻也因此有機會驚艷於車站內的好好吃白香腸與順口的咖啡。對在冷冰冰又貴鬆鬆一物難求的巴黎居住的我們而言,德國真是一個物美價廉的友善國家!立刻大加分!

在旅館快速的卸下行李後,我們趕緊前往達浩集中營 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在拜訪這個陌生的城市之前,這一直是我在慕尼黑最想看的景點,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吧。空蕩蕩的大道上人煙稀少,高大的枯樹排列在碎石路的兩側,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沈沈的低氣壓,時間在一望無際的白色中好像靜止了。快速的直奔毒氣室,發現他是一個偽裝成淋浴間的大型木製建築。像四合院一般一層層的小房間,將人們按照順序集中,等待,淋浴=毒死,搬運存放,處理焚化。斑剝的牆上說明這是最有效率的殺人方式,以因應大戰時的大量訴求。我們在五個房間中來去穿梭,經過最殘忍的正中央毒氣室時並沒有他人口中的嘔吐反應。但望著天花板上的毒氣孔及偽裝用的淋浴裝置,牆上德軍用來監視的方形監控窗,地板上事後清洗用的排水孔,人彷彿被抽離一般,不自覺的迷茫了。在昏暗的房間中,監控窗背後的那雙眼睛,是用什麼樣的心情,日覆一日的監視著人間煉獄有沒有照著劇本好好地上演呢?穿過堆疊身軀的第四個房間,來到了最大的第五個房間。四台長形焚化器排排站好,板子上說明每台一次可以處理二至三具身軀。又是一段呆住的端視。有多少人,在這短短的五個小房間拼湊的長廊中,經歷了這無比效率卻又毫無人性的冷酷?

 步出毒氣室,我們參觀了紀念十字架與猶太人平日居住的社群。金色的十字紀念碑高聳入天,以一個纖細而優美的姿態。卻有著說不盡的孤寂與哀傷。猶太宿舍中的床鋪像是堆疊的積木一般,長約十張,寬兩張,向上堆疊有四層,真是有效率的空間利用方式啊。旁邊放有一張當時居住的猶太人們坐在床上的照片,不知道是誰幫他們拍的?是美軍?還是德軍?這些猶太人,後來獲救了嗎?還是在這裡渡過幾回日月輪轉,最後也一批批的被安排淋浴了呢?

 我們逛到關閉時間,在月光的照射下,步出集中營大門。回頭看,一片灰藍藍的天空,枯樹在風中搖曳著。站在鐵製大門口,看著第一批猶太人排隊從專門運送猶太人的火車上,走進集中營的黑白照片好一會兒,才把目光移開。還是低氣壓啊,天空好像越來越黑,越來越近了呢。搭上駛向市中心的巴士,望向集中營最後一眼,腦中突然閃過一連串畫面---猶太宿舍里,獲救著在回憶錄中寫到的“...devilish" ; 為愛朗讀中被指控的凱特溫斯蕾在法庭上闡述管理職責的發皺雙唇與蒼老凹陷的面頰 ; 以及美麗人生中,猶太父親對兒子說的:我們來玩一個遊戲,這是一個誰最後被找到就贏了的遊戲,爸爸是不會輸的喔....。

 

 

 

 

 

11/11 慕尼黑傍晚的豬腳與小提琴手

 

回到市區,回旅館拿了圍巾,趕緊再搭上地鐵,前往市中心吃晚餐。旅行第一頓的晚餐是大名鼎鼎的HB。這家華麗而充滿濃濃南德風味的巨大餐廳,甚至有一間自己的紀念品專賣店!餐廳內人聲鼎沸,我們挑了正對樂隊舞台前方的位子坐下,邊欣賞演出邊點菜。每位樂手都戴著德式的小帽子,邊演奏邊喝啤酒。舞台前方不時有夫婦上前隨音樂傳圈跳舞,很可愛。豬腳很好吃,酸菜另外點但很棒,啤酒很好喝(Radler連不喝啤酒的我都覺得好喝),香腸還不錯,麵團是配角。熱鬧而廣大的餐廳讓人感覺像是進入了19世紀的德國村莊一般,很有味道。

 

吃完飯,我們在教堂前散步,往巷弄隨意走去。夜晚的慕尼黑比巴黎熱鬧許多,很多店家的燈仍亮著。看著教堂上被網子包覆的巨龍雕刻和黑色童話風格的怪物雕塑,我立刻愛上這個城市。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就喜歡這些中古傳說與不存在的生物,一種莫名的迷戀。

 

遊走在夜色之間,走著走著,晃到一座巨大而空曠的廣場。轉角處是一坐雄偉的紀念殿,前排兩側分別為不知名的德意志將軍與偉人,以及兩頭約十倍大的白色大理石雄獅雕像。正中央則是一尊女神與將軍手持軍旗的雕像。因為很喜歡雕塑,在這裡欣賞了好一會兒。嘗試要爬上巨型大白獅,但是過高所以失敗。走下階梯回頭看,發現左側的獅子表情兇狠而憤怒,右側則一反常態的悲傷而哀愁,在月色下更顯滄桑淒涼。獅子不知道為什麼而難過,眼神中好像有好多好多的故事。

 

穿過廣場,這時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也變得更冷了。空氣中起了淡淡的霧,迷濛了黑色的慕尼黑街道。戴上帽子擋雨,突然注意到一陣小提琴的聲音,悠悠在雨中飄著。街燈下,有個身穿黑衣的小提琴家在演奏。我們一面欣賞廣場夜晚的姿態,一面慢慢的往琴聲的方向走去。街道上沒什麼人,優美而顫抖的琴聲劃破黑夜,將夜晚的廣場點綴的更令人流連。因為琴音太美,太適合這個下雨的廣場,走過他時,我決定找找零錢丟進他腳旁小提琴盒裡。丟了幾枚銅版,他沒有反應,還是繼續拉。我有點驚訝,因為在巴黎,只要人們給予鼓勵,街頭表演者再怎麼忙,至少都會鞠躬或點頭微笑示意。我們一邊看著他,一邊嬉笑討論是不是慕尼黑的表演著都比較酷比較驕傲不理人,還是他太投入了之類的玩笑話。突然c注意到,在散落著銅板的琴盒旁,躺著一根長長的棍子。

 

『他不是不理妳...我想他可能看不到....』我轉過去,也看到了棍子。接著我走到他的面前,大概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停下來,看著他的臉。他的臉很瘦,從皺紋中看的出風霜,眼睛空洞的望向遠方,好像沒有對焦的極限。顫抖的手緊握著琴弓,激烈的演奏著,音符在潮濕的黑夜中串成一篇篇樂章。雨越下越大,琴音也越來越淒涼。我在雨中呆立著,過了幾秒,突然哭了。靜靜的,近近的,看著他,眼淚怎麼也停不下來。街上很安靜,除了琴聲,只有雨聲,和腳步聲。街上的行人不斷的從我們身旁撐傘走過,好奇的疑惑著這個女孩為什麼要站在路中淋雨。我站了幾分鐘,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一轉頭,c看到一張掛了兩行淚的臉,嚇了一跳,趕緊拿出衛生紙來...

一直到現在,聽到小提琴聲,我都會想起,那個下著雨的慕尼黑夜晚,街道起了一層淡淡薄霧。獅子的眼裡有著無盡的哀愁,彷彿藏了好多故事。在刺骨的寒風中,在昏黃的街燈下,小提琴的琴音劃破了空氣,飄揚在行人的耳裡,刺進了旅人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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